2017 年的一些记录

2017 年第一天的时候我在朋友圈立了个小目标:今年不脱单。

完成得非常好。

另一个微小的愿望是创造价值,不管为自己还是为别人。这个也还行,虽然没做出什么很厉害的东西但总归是为其他人提供了些帮助。

春节时没有回家,一个人在公司的别墅里住了十天,顺带给公司的猫和狗铲屎。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能一个人安静待十天可以说是过年最佳实践了。回家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以及在家里产生的一连串非常难受的体验让我认定这事对我有害,我的家人们并不珍惜我对他们的善良、耐心和忍让,我对此毫无办法。为了不继续伤害自己,我必须扔掉一些东西,这和经历久了中国教育后需要在恰当的时机接受观念冲击洗一次脑一样,广泛地接受莫名其妙的恶意,想明白自己为谁而活,弄清楚怎么和世界相处,然后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年夜饭是在莘庄的西堤吃的,之前吃过一次感觉尚可,厚颜无耻地把所有年三十微信上发给我的红包都收下当饭钱了。服务员小姐姐得知我是一个人的时候有点惊讶,然后送了我一杯饮料。为什么要说这事呢?前几天去了趟中山公园的西堤,感觉吃的东西和服务水平完全是两家店,所以我准备找个时间回趟莘庄店再体验一下,如果也不行的话这个品牌就拉黑掉。

说起来年初立的不脱单小目标,在春节前后我一度以为要打自己脸了。一份突如其来的热情扑到我面前,以至于还算老司机的我有点措手不及。她的部分气质的确吸引到我,而且我确信她是真诚的、没有恶意的,所以后来复盘的时候我完全理解并原谅了自己为什么会翻车:经历的蠢货和恶意太多,而且现在还在持续经历着,所以我对于愿意思考和善良的渴望是迫切的。这种迫切会影响我对局面的判断,影响情感上的倾向,缩小了我的担心。为什么会担心?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翻车了,对一个人的好奇、探索欲远不足以维系情感,突如其来的热情后面往往伴随着快速的消退。另外,我永远不希望让别人感到被冷落感到难堪,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与生俱来的。

很遗憾,我翻了第二次车,我的担心完完全全发生了。

我试图控制节奏来降低翻车风险,但对方好像并没有制动系统,我所做的尝试都是徒劳。对方后来展现出的一丝傲慢也让我非常失望。

我觉得不会再有第三次。

有些人对我在网络上所展现出的人格很有兴趣,但对真实生活里的我兴趣不大。真实生活里对话时我会照顾周围人的感受,远超常人的同理心会驱使我看起来像周围人,像章鱼一样在什么环境下就是什么颜色。某种意义上,网络上的我才更接近真实的我,厌倦一切、广泛接受信息但不想理人。如果你发现网络人格和真实感受相差很大,这大概率意味着你对我并没有兴趣或者你还不能跟上我的思路。希望我的朋友们能理解。

下午某个时间突然发现自己很快就要 24 岁,竟然产生了一点惊慌。这不像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这种下意识惊慌的原因,是因为我不能再用「我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赶上」来安慰自己。很快,我遭受新的挫折,产生新的自卑时,不能再找到什么可以说服自己并不差劲的理由,也不能坦然地将压力规划到将来了。我不觉得 24 岁的我仍然可以称为还年轻,时间所剩不多,想做的事却一直在增加,难过一下也是在所难免。

2017 年的社会热点好像比以往更多了,它们中的大部分在我看来都不值得聊。我发过这么一条推:「某种程度上,我有点羡慕现在在社交网络上高频转发、评论、参与国内热点事件的人,一方面是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另一方面是他们对于底线的认知仍然处在较高的、较有人性的层次上。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纯粹的吃瓜群众了。」很多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人一聊政治话题就会显得蛮幼稚,幼稚在这里是个中性词,幼稚没什么不好的,但也没什么好的。 ​另一方面,我还是会支持他们说话,尽管说得不全对,有人发声总是好的,死人和出事能大力鞭策这个国家填坑,这对于政党对于群众都一点也不光荣,但事实是一两个人的拼命经常可以换来大量普通人的受益。所以我还持有另一个观点,微博这个平台是伟大的,就算它打乱时间线、接受审查、广泛删帖,都不影响它的伟大,理由很简单,微博如果不存在了,我们的各种环境只可能更差,不会变好。

意识形态是这个国家最核心最不能动摇的东西,宣传机器在这样既有激烈变革又有信息流通的新时代表现优秀,对年轻群体的观念灌输、对政治服从性的更强训练都颇有成效,我对此产生过一丝绝望,不过很快就平复了,那些破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去当坏人同时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有了一个快速大致判断别人思维区间的方式,两步走:看他怎么理解中医药;看他是否常获取墙外的信息。对中医药的理解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对中国国情的理解,中医药兴起背后仍然是政治行为,是意识形态,而爬墙则代表着一个人对信息自由的向往和对信息质量的追求。当然了,不管你喜不喜欢中医,不管你平时爬不爬墙,只要你我是生活在墙内的普通阶层,大家都是电池,我只是想多找点不那么无聊的电池一起通上电做点不那么无聊的事情。我不会做中国梦,人只有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做梦。

2017 年我个人的进步并不多,唯一觉得有突破的地方是能看得下去书了。大学头两年用了错误的方式学习导致我对书本产生了恐惧感,除非我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书,否则难以持续阅读太久。今年终于逼自己克服掉了这种恐惧。我不是对长文字恐惧,而是对啰里啰嗦、东拉西扯、不讲核心、不解释缘由的叙述感到恐惧,把自己过滤无用信息的能力训练强一些就好了。

这一年里我经历的人比以前少了,圈子小了,需要关心的人少了,关心我的人也少了。没啥不适应的,认识的人的总体数量并没有多少价值,有价值的是日常生活经常会接触到的那一小部分人,比如我微信联系人里 90% 的人只会在他需要我帮忙时才找我,真正会关心我的人就那么几个。关心我的确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我几乎不向外传达负面情绪,几乎不求助别人,而如果有人想来理解我更是困难,我同龄人所拥有的积累通常远远不足以解构我。简单点说,他们不能思考出来我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做某件事,但我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小人物,是一个正常人。奢求人与人之间完全的互相理解也是不切实际的,我这个阶段的许多人连现在的自己乃至一年前的自己都理解不了,还谈什么理解别人呢,不过还好我还是认识了几个人在某些方面可以理解我,与他们对话时格外放松。能拥有片面的理解也是好的。

今年观察到了一些新的通用的思维倾向,简单整理一下:喜欢当领导,热衷于「管理」别人;知道并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牛人,愿意说自己认识谁谁谁特牛逼,但不愿意承认身边的人比自己强一些。这两点的杀伤范围非常广了,男性居多。我当然仔细核查过自己,还好,在我身上都不明显,甚至还有些反着来:我热衷于和人当朋友,喜欢平等,喜欢「协助」别人;我知道我身边很多人在特定方面比我强一大截。

关于移民国外的规划,现在看来没有那么迫切,会长期搁置但不取消。知乎上有人提到的观点我很认同:移民,是一个产品经理砍需求。享受国内廉价又方便的各种服务,保持既有习惯的稳定,这是砍掉的需求。蓝天白云干净的空气和食物,稍微尊重人权的社会环境,这是留下的需求。是不是移民,关键看砍掉的是不是你的刚需。我在经历、学习了非常多现实教材后,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在中国躲避人祸、降低生存危险的方式,目前的状态我觉得还能接受。而且坦率地讲,物质环境方面我觉得中国会有提升,只要我多赚些钱愿意花钱就可以解决问题。精神环境就不指望了,还是那句话,意识形态是命根,谁都别想动。虽然很操蛋但也没有很癫狂,我保持自己在思想上的干净并无难度。是否要尝试移民还是要看后续几年国内会变成什么样。

前些天和推特上几位朋友面基了,对我还是第一次。我现在聊得来的朋友大部分来自贴吧、微博,但这也没什么奇怪,家人、同学、同事这样的随缘关系,选择性几乎没有,而自己主动结交的人则是有明确的筛选机制,质量当然会高很多。11 月初时终于换了份工作,新工作要学的东西挺多的,但都是我有兴趣的,所以感觉蛮来劲,组里几位同事也挺不错,就是工资有点少。自己写的代码、做的事情能够被别人使用、给别人带来价值会让我愉悦。其实我现在对 2018 年充满期待,应该比 2017 年过得好很多,有预感这将是我二十几岁里非常重要的一年,我今年已经把一些干扰项解决了,明年就会去做一些新的尝试。我对自己的解构和理解已经非常清晰,接着就是去寻找新的刺激源。如果说有什么希望,那就是希望可以接触更多比较聪明的人,聊点需要门槛的东西,是个人都知道、能做到的东西有什么好聊的呢。聪明并不是精明,精明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希望少一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在我面前瞎扯淡,我也没招谁惹谁,但总是会碰到这样的人而且躲不掉,并非不能应付,但我不希望自己的宝贵精力花在此类人身上。